”
“末将会想,今岁冬天来得太早,只怕北地的牧民又要冻死很多牛羊牲口了。”
“牧民为什么不早早往南避寒呢?”
“往南?到蓟城吗?蓟城就那么大,盛不了那么多人。牧民就得住在高岭草原,不然没有牧草可吃,照样要死。”
这便是公子许瞻为何定要南下的缘故,南下扩张疆土,去寻新的牧马地,去寻更宜人的地方居住。
打了好多年啊,这连年的兵戈扰攘,没有谁能独善其身。
不说旁人,小七自己便受尽了战争的苦。
她的外祖父被燕人刺成重伤,父亲亦曾是燕楚交战的主将,就连她自己,不也是因了战败才成了燕人的俘虏吗?
燕人南下,是为了燕人的正义。
魏楚北上,也有魏楚自己的正义。
都是正义之战,便也分不出个是非对错来。
但乱世终究不是正道,若有人当真统一了这万里疆土,叫那八纮同轨,叫那江山永固,叫那列国的布衣黔首都能安居乐业,若能如此,又何必定要分出个是非对错来。
你瞧。
公子许瞻是这世间最厉害的谋士,也是这世间数一数二的棋手,到底没有什么是能难得倒他的。
高瞻远瞩,公子当得起这几个字。
在帐外立着的,不止小七一人,还有裴孝廉。
裴孝廉就像个尾巴,他一直跟着。
小七举炊,他跟着。
小七立在帐外,他也跟着。
她若夜里在小帐里睡觉,他便在帐外打个地铺守着。
他从不躲藏,明目张胆。
小七便去质问他,“你是公子身边的人,就没有自己的事做吗?”
那莽夫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改了性子,她凶神恶煞的,那莽夫
也不恼,他说,“我的事就是跟着你。”
“跟着我干什么?”
“公子忧心姑娘安危。”
话说得动听,但到底是为了什么,小七怎会不知道。
不过是防她出逃,因而才找个人一刻不停地盯着罢了。
裴孝廉一向是那人的狗腿子,差遣他来再合适不过了。
被人盯着的滋味儿虽不好受,但小七并不拆穿,也从不说破。
她把裴孝廉看作朋友,若看作朋友,便不必把他的监视看作一件不堪忍受的事。
若见她不信,裴孝廉又定要再找补上一句,“也是我自己想要跟着,刀枪无眼,那些死婆子总惦记着往这边来。”
是了,有裴孝廉那冷面的门神在,沈淑人那些蔫巴巴的婆子们只敢远远瞧上一眼,都不敢来找事了。
那便也算是好事吧,她这般宽慰自己。
总之时间久了,也就习惯了。
她常望着大营外头的天出神,她会问身后的人,“裴将军,山的那边是什么?”
裴孝廉便说,“还是山。”
“那翻过所有的山呢?”
“那就到战场了。”
她还问,“快到江南了吧?”
裴孝廉便回,“快了。”
快了,道阻且长,行之将至。
“你从前去过江南吗?”
“去过。”
“你见过江南的春色吗?”
“见过。”
“江南的春色好吗?”
若问起江南,燕人裴孝廉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,他冷嗤一声,“没什么好的,乌烟瘴气的,成日里下雨。”
小七不服气,与他争辩,“可有人说极好。”
那莽夫嗤得更厉害了,嗤得鼻子都出了气,嗤得头都歪到了一旁去,“人家说什么,你就信什么?打起仗来,到处都是死人,山里河里满地都是血,都没有个落脚的地方,什么青砖瓦巷,什么乌蓬轻舟,全都烧成了破砖烂瓦,整个天下都一样,哪有什么极好的地方。”
小七就是不愿和裴孝廉说话,那莽夫说话粗声粗气的,就似把弯刀,把她心里的念想一寸寸地全都切开剁碎,剁个了稀巴烂。
可裴孝廉说的又没有错,她见过那么多的战场,哪处战场不是烽烟滚滚,白骨累累,又有哪里才是世外的桃源呢?
都说蓟城是修罗场,那战场呢?战场更是十八泥犁,是吃人不眨眼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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